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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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淩晨三點。

蔣年年從夢中驚醒。

她喘不過氣來。好像周圍的氧氣一下子消失, 又好像她的肺瞬間衰竭, 無論怎麽吸氣,還是無法緩解那股窒息感。

她感到壓抑,渺小甚至絕望,像是墜入了黑暗的沼澤中, 越是掙紮就陷得越深,喘不過氣, 透不出力,只能眼睜睜的, 毫無還手之力, 沈沈地、深深地陷下去。

蔣年年下意識就去打沈洛的電話。一想到沈洛現在肯定在睡覺,連忙掛斷。

不一會兒, 手機響了。

沈洛申請視頻通話。

蔣年年怕沈洛看到她現在這模樣會擔心, 摁掉了。

沈洛又打來電話。

蔣年年猶豫了下, 接了起來。

“因為太緊張了,所以睡不著嗎?”

這個聲音如同天籟梵音, 由聖潔雪山上傳來, 一下子就撫慰了蔣年年壓抑痛楚的情緒, 讓她的心靈回歸安寧平靜。

“哥哥——”

沈洛慌了,“怎麽哭了?沒事的, 拿不到影後也沒事的,你已經非常棒了,不要給自己壓力。”

蔣年年吸了吸鼻子,“哥哥, 都三點了,你不睡嗎?”

“我陪你聊聊天。”話筒那端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。

沈洛爬起來,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枕頭上,“我的小公主,有什麽話都可以跟我說。”

“哥哥,我抽過煙,我也喝過酒。”蔣年年如實交代。

沈洛笑笑,“我知道。不過,你還是個好女孩。”

蔣年年想了想,開口又道:“哥哥,我拍花兒期間找過你。”

沈洛十分吃驚:“有嗎?什麽時候?來的時候怎麽不給我發信息?”

“你在秦王宮拍戲,我跟你打了招呼,但是你太忙了,沒看到我。”

蔣年年現在回想起來,覺得原主和沈洛的許多誤會應該都是邱猛一手造成的。邱猛是心之洛安排的讓原主黑化的一個重要工具人,阻攔原主見沈洛也是心之洛眾多喪心病狂的設定之一。

沈洛說道:“年年,最忙的那兩年,我幾乎都在橫店拍戲,連一天假期都沒有。我沒去找你,不是因為我嫌你麻煩,或怕惹上緋聞,我是真的沒有時間。你有很長很長時間都不找我,也不給我發信息,我以為你跟我生分了,不想跟我來往。”

蔣年年拉開窗簾,看著夜空的無數繁星,開口道:“哥哥,我有點想你。”

她多了原主拍攝花兒的這段記憶,雖說不至於跟原主一樣得了抑郁癥,但心中也是感慨萬千。這一路陰錯陽差,能和沈洛攜手相伴,實在是太不容易了。

蔣年年不願將時光浪費在無謂的誤會和爭吵上。

“只是有點嗎?我可是非常想你。”沈洛閑聊道,“我媽最近很關心你,每次跟我講電話都會提到你。”

蔣年年猜測:“阿姨說我壞話吧。”

“我媽就是刀子嘴豆腐心。你給她一些時間,她會慢慢喜歡你,接受你當她兒媳。”

“誰說我要當季家兒媳?”蔣年年哼了一聲,十分傲嬌,“哥哥,我現在是騎驢找馬呢。我才十八歲,為什麽要為了你放棄整片森林?也許有一天我就忘了你,把你給甩了。”

“口是心非。你才舍不得忘了我。”沈洛心情歡快,連尾音都忍不住上揚。

“哥哥你自我感覺太良好了。”蔣年年心中的陰霾消散,繼續開著玩笑,“哪一天我甩了你,你可千萬別哭啊。”

——

主辦方請了攝影師霍江陵,為入圍影後的五位女演員拍攝宣傳照。

蔣年年一改往日甜美清甜的造型,穿著一身黑色抹胸長裙。化妝師給她畫了小煙熏和正紅色的口紅,凸顯出她五官的淩厲,整個人大氣典雅,端莊華美。

她今年才十八歲,霍江陵可以預見這張臉將會越來越驚艷,將來會超越她的母親姜月茹,成為傾國傾城的大美人。

就讀於頂級學府,讓她多了演員中少見的書卷氣。美艷的五官和清新的氣質在她身上奇跡般的融合在一起。不像蜂蜜那般過於甜膩,也不似白開水,喝起來索淡無味。

霍江陵覺得她就像一杯極品的紅茶,品起來非常的清香怡人,韻味十足,令人回味無窮。

蔣年年背過鏡頭,回眸一笑。霍江陵捕捉到這絕美的畫面,終於在她眼神中找到了一樣名叫野心的東西。

“輕舟在你朋友圈看到你和他朋友的合照,現在還很生氣。”結束拍攝後,霍江陵與她閑聊道。

“朋友?”蔣年年哦了一聲,恍然大悟,“學生會組織了一個給留守兒童送教的活動,請了餘典幫忙來拍照。”

餘典學攝影的,是蔣年年認識的拍照技術最好的,並且收費不高。

其實後者是關鍵。

“輕舟在美國有好好讀書嗎?”蔣年年問。

霍江陵笑著回道:“不好好讀書,回來怎麽接我爸的班?”

蔣年年不解,霍氏接班人不是早定了霍家大公子霍雲間嗎?但這畢竟是霍家家事,她不便多問。

“聽說你要和寧北拍戲了。”霍江陵說。

蔣年年有些吃驚,“你聽誰說的?”

這個項目目前還處於保密階段。

“寧北。”霍江陵笑得有些貓膩,“我和他是特別要好的朋友。他人挺nice的,不是戲霸,你可以放心和他合作。”

金馬獎影後另一位候選人方棠來到攝影棚。

蔣年年換好衣服,等方棠結束後,跟她一起去接受媒體采訪。

兩人在經典影片《愛,回家》中扮演一對母女,如今同時競爭影後,單就這故事性,夠媒體們大寫特寫了。

記者最喜歡問的問題有兩個。

“蔣年年,你覺得自己能否打敗方棠,拿下影後?”

“方棠,你覺得蔣年年這次能否青出於藍而勝於藍?”

方棠在《完美人生》中,出演了一個樂觀堅強的單身母親。她的兒子患有罕見先天性早衰癥。兒子快成年了,瘦弱的身軀停留在8歲,外貌則是80歲的老人。這是一個從頭到尾都將淚水噙滿眼眶的親情故事。

本屆金馬影後競爭慘烈,可謂是死亡之組。蔣年年要與內地兩大花旦、香港影後,以及臺灣資深演員爭奪影後。不說影評家,連蔣年年自己都不看好。

與方棠齊名的內地大花旦海明珠在三年的沈寂後,帶著她的作品《海上沈浮》,重回大眾視野。《海上浮城》講的是民國時期一對癡男怨女的愛情。海明珠將一位神經質房東演的突出迷人,藉由嬉笑怒罵詮釋出內心的五味雜陳。

香港演員周靚憑借《穿著高跟鞋的男人》第三次入圍金馬影後。影片中,周靚飾演的皮鞋設計師發現她的丈夫經常在大晚上偷穿她的高跟鞋。經過調查了解真相後,設計師給丈夫制作了一雙高跟鞋,引導他正視自己,慢慢走出童年陰影。故事開頭營造出驚恐的氛圍,最終流向了溫情。扮演丈夫的演員也提名了影帝。懸疑緊張的氣氛因為兩人的絕佳默契,更顯生動。

而本屆金馬影後最大熱門人選是臺灣資深演員許玲玲。在影片《吉祥》中,許玲玲扮演的吉祥,因為戰爭,與她的丈夫分散在海峽兩岸。多年後,吉祥深感自己即將死去,帶著她的孩子回到大陸,去尋她的根。

不得不說,這電影的政治意味已經突破了電影本身,而演員許玲玲今年已經六十八歲了,身體狀況不佳,這是她最後一次金馬之旅。不管是出於輿論角度考慮還是出於人性化關懷,許玲玲成為金馬影後最有力競爭者,沒有之一。

劉蕓對蔣年年的金馬之旅寄以厚望。一個提名就讓蔣年年成為同齡小花的佼佼者,如果能順利拿下影後,那商業價值勢必要翻倍。

眾人即將走上頒獎典禮紅地毯。候場期間,劉蕓突然一反常態,對蔣年年說:“提名就是對你實力的認可,結果其實並不重要。你才十八歲,不要怕失敗。”

蔣年年知道劉蕓是怕她期望越高失望越大,開玩笑來活躍緊張氣氛:“蕓姐,你今天氣場連一米都不到。怎麽能提失敗二字?我能站在這裏,我就是成功。”

劉蕓笑了,笑的是眉目慈和:“對,你已經成功了,我的小年年。”

工作人員過來說可以走了。

蔣年年提著裙角,走上了紅毯。

她的眼裏印著一片璀璨星光。

這是她的第一次影後之旅。蔣年年發誓,也絕對不是最後一次。

頒獎禮的典禮大廳陸陸續續坐滿了人。

這是年度最大的華人電影盛宴,簡直是眾星雲集,群星璀璨。

幾乎半個娛樂圈的明星都到場了。有的是來等待領獎,有的是來參加表演,有的是來宣傳新電影,也有的單純就是來蹭個紅毯混個人脈。

蔣年年的周圍全是娛樂圈大佬,有資深制片人,有赫赫有名的大導,也有耳熟能詳的演員。

她雖然得到了影後提名,但還是電影的新人,認識她的人並不多,就安安靜靜地坐在座位上。

“哎呦,是花兒啊。”

蔣年年扭過頭,只見海明珠在離她不遠處的座位坐了下來。

蔣年年跟她點頭致意,“明珠姐,您好。”

“你在清華讀書是吧?”海明珠說,“我在熱搜上看過。”

蔣年年笑著說:“對。我向學校請了假。”

一邊的大導駱保平揚起眉毛,饒有興致地問:“是我知道的那個清華嗎?藝術特長生?”

海明珠搖搖手指,“高考狀元,憑分數考進去的。”

駱保平扶了下眼鏡,很認真地看了下蔣年年:“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的演員。《花兒》我看了,是你十六歲的作品吧?演的不錯。”

蔣年年有些受寵若驚,跟他道了聲謝謝。

大廳的燈光漸漸暗了下去。頒獎典禮即將拉開帷幕。

所有人都停止交談,坐直了身體。

大銀幕上播放著一個短片,伴隨著瞿笙深現場演唱的披頭士金曲《yesterday》,致敬過去一年裏離開這個世界的電影人。

主持人上臺,一段簡短的致辭後,頒獎典禮正式開始。

《完美人生》獲得了最佳化妝和最佳原創歌曲。

《海上沈浮》拿到了最佳攝影、最佳服裝和最佳配樂。

《穿著高跟鞋的男人》拿到了最佳剪輯。

《吉祥》拿到了最佳改編劇本。

《花兒》拿到了最佳女配角。

最佳導演即將在這三部商業片和兩部文藝片之間誕生。

蔣年年用餘光瞄了一下身旁的聞讀。

忽視掉他半百的頭發,他其實還不到三十歲。年紀雖不大,但面對如此大的場面,居然神色十分平和,唇角還掛著淡定的微笑。

蔣年年在心裏給他豎起了大拇指,高人就是高人,不顯山露水!

頒獎嘉賓宣布,本屆金馬最佳導演獲得者是聞讀。

蔣年年比聞讀還激動,站起來與他擁抱,道了聲恭喜。

聞讀去舞臺領獎。這位特立獨行的天才導演換了一身西裝,倒也是人模人樣,寵辱不驚地發表著他的得獎感言。

最佳導演之後,就要頒發最佳女演員獎。

頒獎嘉賓是去年的獲獎人湯敏,以及駱保平導演。

頒獎之前,兩人照例開始閑聊。

湯敏拋了個話題,“駱導,非常巧,這五位候選人,你跟四位都合作過。”

駱保平笑道:“跟四位美麗又優秀的女士合作,是我駱某人的榮幸。還有一位小姑娘蔣年年,我剛剛才知道她是清華學霸,簡直是不可思議。”

現場的大屏幕給了蔣年年一個特寫鏡頭。

蔣年年看著屏幕上笑容僵硬的自己,呼吸一下子就亂了。

湯敏打趣:“駱導是想起了自己的高考經歷吧?”

場下觀眾發出了善意的笑。

駱保平自己也笑了:“實在是慚愧,我回讀了三年,從理科轉為文科,最終才考上的師範學校。”

現場的鏡頭一直反覆在五位候選人的臉上來回切換。蔣年年似乎在看鏡頭,但其實眼神是飄忽的。也許是現場暖氣開的太足了,也許是觀眾們太過熱情,蔣年年覺得直擊整個人都像被浸在沸水中,一點點被煮熟。

雖然都說提名是實力得獎是運氣,雖說要佛系闖蕩娛樂圈,但真真正正到了這一刻,蔣年年終於明白,自己無比渴望得到這個演員的最高榮譽。

這部電影拍得太艱苦了,以至於原主身心都出了毛病。《花兒》殺青後,原主用了足足一年的時間才出戲,治療抑郁癥,然後以藝考生的身份重新出發,追求事業,追求男人。

她希望她能替原主拿下這份殊榮。

由於緊張,蔣年年整個人繃成了一根即將斷開的弦。她幾乎是用盡全力,才保持著臉上的微笑。她知道這個笑容可能看起來更像唇角抽搐,但她還修煉不到聞讀那種寵辱不驚的境界。

駱保平打開信封,開口道:“獲得本屆金馬獎最佳女主角的是——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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